SIGH-《Heir To Despair 絶望を受け継ぐもの》

「有些人看起來很正常,但內心卻無比黑暗,這就是真正的瘋狂,就是真正的恐怖。現在的人,在網路千方百計假裝自己很快樂,但他們的心裡,又有什麼樣的黑暗?有很多人試圖在社交媒體上展示他們有多快樂,真正的快樂,真的有必要在網路炫耀嗎?為什麼一定要告訴別人午餐吃了什麼?我總覺得那些『 快樂 』的照片背後發生了一些黑暗的事情。理智和瘋狂其實沒有明確的界限。這幅畫,完美地描述出我想用音樂表達的東西。」

Sigh 在2018年發行的專輯《Heir To Despair 絶望を受け継ぐもの》,在畫中半月型完美微笑的女子,無比幸福的神情,就像主唱Mirai所說的那樣快樂,但背後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。

這張專輯的概念是關於瘋狂,或精確地講什麼是瘋狂。他進一步說明:「這段日子以來,我一直在想什麼是瘋狂。通常我們認為精神錯亂是真實存在的東西,確實有一些真正的瘋子,每個人都分辨的出來,但瘋狂並不總是獨特而易於察覺,理性和精神錯亂並非涇渭分明。當你發瘋時,你無法判斷你是否瘋了。我也不認為我瘋了,我覺得我在這次訪談中說的話很有道理,但我也沒有辦法證明這一點。而完全瘋狂的人,也可能認為他們說的是完全合乎邏輯的話。」

他提到法國哲學家米歇爾·傅柯(Michel Foucault)對瘋狂的想法:你可以認為瘋子是瘋子,只是因為他們被定義為瘋子。「正常也是如此。什麼是正常?你怎麼能聲稱你是正常的?極端金屬應該不正常,至少我是這麼認為,但如今甚至極端金屬也有被視作楷模典範的,那很奇怪,不是嗎? 而《Heir To Despair》就是在說這樣的的概念。」

多次為Sigh繪製封面的藝術家Eliran Kantor,為這張專輯創作獨特的封面。看似正常無害的情景,真實情況卻是超現實又扭曲的。

Mirai告訴Eliran Kantor這張專輯的主題是關於瘋狂,並傳給他一些60年代/70年代戰後日本的精神藥物廣告。「我喜歡這些廣告,並向他展示我想要什麼樣的封面設計。成果非常完美,畫中的女子,表面上看起來很開心,往她的房間看進去,看起來卻是一團亂,而她正在澆水的盆栽早已枯萎。」和其他金屬樂唱片迥異的封面引來許多討論,樂迷對這幅畫非常好奇。Eliran Kantor 為FB的粉絲回覆關於這幅畫的細節意涵。如滿地的玻璃碎片,代表的是憤怒/緊張/自殘;後側房間中的人影,是潛伏在陰影中的偏執狂;而正後方貼著的人物關係圖(日本通緝犯傳單?),是強迫性行為(強迫症)的表現。透過這些說明,樂迷更了解這幅畫所傳遞的訊息。但仍有許多耐人尋味之處,如女子不合比例的結實左臂,充滿想像的空間。

這是繼1997年的EP《Ghastly Funeral Theatre》後,甚至是所有Sigh的作品中最有日本味道的專輯。主要是因為日文的歌詞以及融入日本傳統音樂。即便是日文歌詞,歌詞內容卻不那麼日本,而是受到如Michel Foucault和Hannah Arendt等西方哲學家的影響,以瘋子的眼光看到的世界,呈現精神疾病瘋狂的歌曲。

Mirai 提到:「《Ghastly Funeral Theatre》原本是要與Abigail一起發行的Split合輯,我們希望以日本的神秘主題呈現日本的感覺,都是英文歌詞為主,我不會說是非常日本的音樂。不過,《Heir To Despair》整體來說都很日本。這個轉變是因為我變老了。當我還是孩子的時候,我不喜歡任何日本的東西。我想不僅是我,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對日本傳統文化沒興趣,第二次世界大戰後,日本迅速地美國化,一部分原因是宣傳,另一部分是有些美國文化真的很酷。我喜歡西方文化,那讓我看起來很酷,這也是我喜歡重金屬音樂的原因。

但是日本文化無時無刻都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我。那時TOP 40的歌曲,有些是非常具日本風格的,小孩子不會喜歡卻很熟悉的傳統日本歌曲,我也是其中之一。無論如何,至少當時的日常生活中,日本文化仍舊存在著,但現在卻幾乎煙消雲散。我開始意識到,小時候討厭的那些日本歌曲是如何觸動我的內心世界。我懷念那些日子,當時我討厭的歌曲,現在聽來卻很好聽。

《Heir To Despair》就是對那段逝去日子的懷念。所以我決定把這張專輯獻給已經瀕臨滅絕 ,1970年代末至1980年代初的日本文化。」

當時,Mirai在社交媒體上宣布新專輯《Heir To Despair》是所有人都會討厭的專輯,因為聽過的人都不喜歡。「這是一張非常個人化的專輯。不是為了取悅任何人,包括樂團成員。我很確定其他成員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。我不在乎其他人聽起來如何,對我來說,《Heir To Despair》是我對童年回憶的懷念,是1970年代的日本景色,所以我無法想像對來自歐洲或美國的人來說聽來如何,甚至我也無法想像其他日本人會有什麼想法。」不似以往使用大量的音樂理論來進行編曲,Mirai純粹就是跟著感覺走,發展出完整的專輯。

「雖然我使用了『傳統 』這個詞,但要解釋什麼是『傳統 』日本音樂並不容易。我指的不是所謂正統高雅的藝術,而是與我們日常息息相關的東西,比如來自街頭的音樂。說來復雜,我所提到Top 40的日本歌曲都是用西方的方式創作的,但我的意思是,這些音樂是根據功能和聲系統編寫的,而這一點都不日本。 若歌手使用日本歌唱技巧,並以日本傳統樂器編曲就非常的日本,我就是在做這樣的事情:以西方的重金屬音樂為主體,使用日本/亞洲的歌唱技巧,並將傳統的日本/亞洲樂器融入在其中。運用日本元素是一把雙面刃,如果用的不好,就只是俗氣的噱頭。當然,有許多搖滾/金屬樂團成功融合了這些元素,如Flower Travellin’ Band的第二張專輯《Satori》就是最好的例子。」

這張專輯Mirai唱的更快更兇猛,尤其清嗓歌唱的旋律讓人眼睛一亮。「關於亞洲的感覺,我一直在嘗試很多傳統的日本演唱方式,並想將其融入Sigh的音樂中。這一次,大部分歌詞都是日文,我可以唱得更好,因為我不必在意發音的準確性,不像用英語唱歌的時候。此外,我認為日語歌詞可以給歌曲帶來不同的氛圍。我一直在研究日本傳統歌唱技術,以日語唱肯定比英語更容易展現出來。日語和英語在聽感上非常不同,所以我也認為如果我用日語唱歌,這些歌曲會和之前的作品非常不同。」

在開場曲「Aletheia」明顯有著中東味道,而無論是中東,或是印度音樂在1960年代開始就有不少樂團開始加入在音樂中。Mirai也很喜歡印度傳統音樂,他曾上過西塔琴和塔不拉雙鼓的課程一段期間,自2005年的專輯《Gallows Gallery》以來,不時出現在Sigh的音樂裡。

「我喜歡1970年代那些異想天開的前衛音樂,我也收藏了不少古董鍵盤。而這一次,我嘗試將笛子大量加在音樂中,為這張專輯帶來更多前衛的感覺。」加入笛子演奏是仿效Black Widow ,Mirai想把這張專輯做成一張前衛專輯,所以他主要使用復古鍵盤編排歌曲,並儘量排除交響樂元素,並融入日本復古懷舊風情的歌謠旋律在其中。

除了先前的作品時常使用的薩克斯,這張專輯有大量傳統樂器的演奏,如尺八、三味線、大正琴、篠笛等。而光是口琴,就有和絃口琴、低音口琴和藍調口琴;並使用長笛、短笛、嗩吶、哨笛、班蘇里笛等管樂器。

首支曝光單曲「Homo Homini Lupus」,是最沒有亞洲風味的歌曲。開頭的吉他旋律,讓人聯想到的是Iron Maiden,熱血澎湃充滿史詩感。快速猛烈的Thrash Metal反覆樂句暢快淋漓,此曲還請來Pantera的主唱Phil Anselmo獻聲,更添粗暴氣息。Mirai和Anselmo,20年因前同在Death Metal樂團Necrophagia而相識。Mirai說:「我們非常榮幸終於請他獻聲在我們的專輯中。「他的低沉吼聲為這首歌增添了一種很棒的氛圍!」

Mirai 找來You Oshima 取代原本的吉他手Shinichi。他在錄製前一張專輯《Graveward》時加入錄音,而《Heir to Despair》是他完整參與的第一張專輯,更讓樂迷見識到他狂野豪放的的吉他技巧。

「沒有他就沒有辦法完成這張專輯。他是一位偉大的吉他手,我們應該早點見到他。當時邀請他加入Sigh的經過是這樣的:「我知道他的樂團Kadenzza,我認為他的方向和正在做的事,與Sigh差不多。但我不認識他,而且Kadenzza已經多年沒有活動,我不確定他是否還在玩音樂。我寄了一封電子郵件到Kadenzza官方網站,但這個網站已經很久沒有更新,我沒想到會收到他的回覆。幸運的是,他很快就回覆答應。我沒有想到其他人選,所以如果他沒辦法加入我們,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辦。」

把Shinichi換掉,其實是不得不做的決定。「從2013年左右開始,Shinichi的吉他彈奏越來越差,他開始使用一把100美元的二手爛吉他,現場演出時還發出吵雜的噪音。起初,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,以為他是財務發生問題之類的,後來我們發現他正在關注一個成立10年的地下偶像團體,把所有的金錢和時間都花在她們身上,去看她們的每一場演出,還購買大量的周邊商品。更糟糕的是,他總是穿著Sigh的 T shirt去看她們,假裝自己是一個環遊世界的搖滾明星,這是我覺得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!他剪了頭髮,留了鬍子,換了副眼鏡等等,那些十歲出頭的孩子可能會喜歡他,但他已經40多歲了。如果一個40歲的男人在追求我女兒,我一定會報警。而最後一根稻草是他在《Graveward》的錄音時期,他傳給我的吉他演奏完全走調。他聲稱有使用調音器,於是我用音樂軟體證明他有多離譜,並叫他滾蛋。就我所知,他還是幾乎每天都去看那些前青少女的演唱會。」

「In Memories Delusional」、有教人驚喜的精彩吉他演奏,但這張專輯最出人意料的部分,是名為「Heresy」的三部曲,也是Mirai口中樂迷不會喜歡這張專輯的主要原因。

「這三首歌曲不是金屬樂,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歸類,我沒多想什麼就寫了那些歌曲,因為我想做一些嗑到茫的邪惡音樂。我想像精神分裂症患者是如何去看和聆聽這個世界,創作出『Heresy II 』和『 Heresy III 』這兩首歌曲。」這扭曲、詭異不尋常的音樂體驗,除了此三部曲大量使用奇異的實驗電子聲響,散佈在各曲之中,正如封底的圖畫,如此地病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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